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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研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推出新修订版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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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研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2022年修订新版 资料图片
 

       “大约270年前,曹雪芹开始了《红楼梦》的创作。也许他没有想到,这部被他称为‘满纸荒唐言、一把辛酸泪’的小说,成为中国文学史上难以超越的经典,至今仍然受到无数读者喜爱。”在红研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2022年修订新版发布会上,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李红强的一席话,将读者引入了《红楼梦》的世界。

       红研所,即“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”。自1982年该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首次发行以来,已逾40年。40年的光阴中,这是第三次迎来修订。

       修订的目的,是更加“接近曹雪芹原著的面貌”。

       以庚辰本为据

       从1982年推出红研所校注《红楼梦》的初版本,到1996年、2008年推出第二版、第三版,再到2022年发布最新修订的第四版,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吕启祥既是见证人,也是参与者。
 

       提及红研所校注版《红楼梦》的特别之处,吕启祥认为首先是其所依据的版本。

       “熟悉《红楼梦》版本史的人都知道,这是一部未及最后完稿的作品。在曹雪芹生前,《红楼梦》仅以抄本形式流传,传播数量有限。1791年,《红楼梦》迎来了关键一年。程伟元和高鹗这两位热爱它的人,花费很多时间搜集、整理,刊刻了第一部印刷版本的《红楼梦》,史称程甲本。第二年又重印了一次,叫作程乙本。”吕启祥回顾。

       从手抄到印刷,于《红楼梦》而言是一个标志性事件。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流行范围上,刊刻本的传播能力都比手抄本强太多。

       “此后的几十年间,先是流行无点评版。19世纪30年代,王希廉以程甲本为依据进行评点后,评注本流行起来,一直到新文化运动。”吕启祥介绍道。

       于《红楼梦》的传播而言,第二个标志性事件是亚东本的出现。

       亚东本由亚东图书馆刊刻,初版本推出于1921年5月。与此前的版本不同,亚东本刊行的版本有了标点。这样一来,《红楼梦》眉目清晰、版式疏朗,令人耳目一新,风行一时。1927年,亚东本重排了一本,由此前以程甲本为据,改为以程乙本为据。

       此后,1939年的世界书局本、1940年的开明洁本,新中国成立以后1953年作家出版社所印的版本,以及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版本,都是以程乙本为底本。

       “就像一位研究《红楼梦》的前辈学者魏绍昌概括的那样,在1927年以前,《红楼梦》的各种印本几乎全是程甲本子孙的天下。新中国成立以后,程乙本的子孙却独占鳌头了。”吕启祥打趣道。

       这种“独占鳌头”的态势,一直延续到1982年,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红研所校注的《红楼梦》。

       “这个版本与此前的版本不同,前八十回主要以庚辰本为依据,后四十回以程甲本为依据,集中当时红学界的研究力量集体校注而成。”吕启祥说。

       所谓庚辰本,是成书于清乾隆年间1761年前的手抄本,原书题“脂砚斋重评石头记”,保存有曹雪芹原文《红楼梦》七十八回及脂砚斋批语两千多条。参与校注的,有冯其庸、李希凡、朱彤、沈彭年、陶建基、徐贻庭、祝肇年、顾平旦、沈天佑、吕启祥、林冠夫、张锦池、周雷、胡文彬等20多位先生。全书耗时7年,精心打磨而成。

       “程高刻本流行了一百多年。不以程高本为主要底本,而以手抄本为依据,另起炉灶、校注成书,这在当时来说是一件新鲜的事,所以我们称它为新校本。从版本史的角度来看,这个新本子也是划时代的。”吕启祥陷入回忆。

       “有人认为庚辰本不够完美,有很多抄写错误。但在我看来,它是较接近曹雪芹原本的。正因为抄者水平所限,能改写的内容也少。错别字可以校正,但改写却不易校对出来。”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熙中这样认为。

       据悉,自1982年首次出版以来,加上各类版本,新校本已累计发行近1000万套,成为影响最为广泛的《红楼梦》读本。

       新版修订逾380处

       或许有读者会疑惑,近20年来,红研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的封面设计与定价就没怎么变过,看起来没什么变化。
 

       “其实,其中的文字内容在不断地修订、更新。”参与了此次修订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胡文骏说道。

       据修订说明,此次修订,计正文及标点150余条,校记30余条,注释200余条,注释中增加条目40余条,修改条目160余条。

       吕启祥将修订条目的类别概括为三类。

       一类是尽力尊重底本,恢复原来的文字。

       “尽量保持成书时的白话文特色,是这一版校勘时我们遵守的原则。比如,不用‘欠情’,恢复‘见情’;不用‘服侍’,仍用‘伏侍’;不用‘慢说’,仍用‘漫说’;不用‘摆酒’,仍用‘排酒’;不用‘居住’,仍用‘住居’;不用‘称心’,仍用‘趁心’;等等。虽然只是一字之差,或颠倒过来,但语言习惯和语感是不同的。”吕启祥说。

       二类是小说中相关文学作品的引录,充分尊重底本原文,不据通行整理本对其进行“校正”。

       有一例很为典型。第六十三回,芳官所唱《赏花时》的第二句“闲为仙人扫落花”。此前的第三版中,校勘者因其与汤显祖原作不符,据标准整理本校正为“闲踏天门扫落花”。有学者撰文指出,这种校勘完全多余,原因是“闲为仙人扫落花”是曹雪芹祖父曹寅致友人的诗注中所引。这位友人,是曹寅所敬重的志士杜岕,曹寅还自号“西堂扫花行者”。因此“闲为仙人扫落花”并非误记,而是有意改写,应当恢复。

       三类是改正原注中的讹误,适当增加一些条目。

       《红楼梦》中,林黛玉有一句著名的诗句:“寒塘渡鹤影,冷月葬花魂。”在1982年的初版中,第二句为“冷月葬花魂”。而修订的第二版、第三版改成了“冷月葬诗魂”。现在这一版,又恢复了原句。理由是,既与诗名《葬花吟》呼应,在明代典籍中也有“戏捐粉盒葬花魂”的旁证。

       修订古籍,是一件耐心细致,需要“匠心”的事。

       “那么多先辈和同侪皓首穷经,做这么多细微的调整,为的只是一个信念——为广大读者提供一个比较接近曹雪芹原著面貌的普及本。”吕启祥感慨。

       寻访曹雪芹的表达

       作为红研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2022年版邀请的学术顾问,陈熙中提出了不少修订建议。而他的本心,也在于“接近曹雪芹原著的面貌”。
 

       长期研究《红楼梦》,让陈熙中对各版同一处不同词语的表达较为敏感:“比如说‘足的’这个词。”

       《红楼梦》第十七、十八回,写妙玉从小生病,看不好,怎么办?“足的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,方才好了”。

       《红楼梦》第十九回,写宝玉给袭人留的酥酪又被李嬷嬷喝掉了(上一次是枫露茶被喝掉),大为生气。袭人安慰宝玉说,自己不喜欢吃酥酪,上次吃就不舒服,“足的吐了才好”。

       “‘足的’这个词,是‘到底’的意思,在庚辰本抄手的笔下一共出现了7处。但是程高本全部没有这个词,7处全改了。好在最新版恢复了过来。”陈熙中说。

       长期以来,陈熙中找不到“足的”一词的出处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他在《靖江方言词典》找到了“足底”一词,与“足的”发音相同。于是明白过来,《红楼梦》里有不少是方言。

       再如“越性”一词,普通话里找不到,但在《苏州方言词典》里能找到相近的表达。

       修订《红楼梦》,也像一个抽丝剥茧、逐渐向“真相”靠近的“探案”过程。

       红研所校注本《红楼梦》自初版推出以来,就受到学界和广大读者的高度关注。吕启祥认为,《红楼梦》被列为中学生必读名著,读者空前增加,再加上古典小说爱好者,读者规模可观,未来,版本研究不再是学者的事,只要有兴趣、肯下功夫,任何人都可能成为《红楼梦》的校勘专家。

       “《红楼梦》,未来一定可期。”她说。(记者韩寒)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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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光明日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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